候鸟之爱主题曲 [候鸟之爱]

1.四方桌子
  小时候,家里有张四方桌子,摆放在房间的最中央,姆妈将孩子们放置在四方桌子的四个方向。
  老大、老二在乖乖写作业,老三在乖乖画画,只有我这个老末在捣乱——玩煤油灯、玩墨水盒、玩文具盒、玩作业本、玩裁缝用的“粉笔”,哦,忘了说了,姆妈还是个能干的裁缝呢。总之,老末就是个捣蛋鬼。
  其实呢,四方桌子自有四方桌子的规矩——由姆妈制定的规矩。比如说,吃过晚饭,所有孩子都得上桌,不管有没有上学,都得乖乖坐在四方桌上,割据一方,像“诸侯”一样,当然,也得像“诸侯”一样承担自己的义务。每个人的义务和自身所处的阶段有关,上学的义务是写完作业,没上学的义务就是安静地玩到瞌睡虫来找你。老末的我就是那个等着瞌睡虫的家伙,可是,瞌睡虫怕老末啊,所以,老末常常引起了“诸侯”的混战和告状。
  在四方桌的旁边,是裁缝姆妈专用的裁缝大桌,每每晚饭过后,“诸侯”们就开始承担自己的义务,裁缝姆妈会开始做衣服,各种客人的衣服,各种给自家孩子的拼图衣服,总之,裁缝姆妈快乐地在灯下忙活着她的“绣活”。艰难的日子,在裁缝姆妈的“粉笔线”中快活起来了,也渐渐远去。唯有在“诸侯”混战和告状的时候,裁缝姆妈才会变身为“法官”,一一教训各方“诸侯”。
  2.四方灶台
  裁缝姆妈还有一个称号——大厨师,和大厨师相配套的是四方灶台。记忆中,姆妈脱下裁缝的围兜,戴上厨师的围裙,围着四方的灶台转悠着,很快,“诸侯”们和他们的阿爹就有了好吃的。
  也许你会说,不是每个主妇都会围着转的四方灶台吗?有什么特别?不不不!正是因为“诸侯”太多,才让姆妈掌握了掌管“大饭勺”的秘诀。于是,她被屋后的砖瓦厂请去做了“大厨师”,那是一个可以供几十号,甚至百来号人吃饭的“大四方灶台”,它有摞起来超过七尺大汉高的蒸饭的蒸笼,也有一个竖起来比老末还高的炒菜的锅铲!超级棒啊!那是小小的老末的感受,可丝毫不会想到姆妈挥动起来会不会艰难。
  那是姆妈第一次离开她的裁缝桌,离开她的“世界”开始为别人操劳,当然,本质上她还是在围着她的“世界”转,并开始不断地往返于“四方桌子”和“四方灶台”之间。
  3.四方去处
  时光飞逝,在“四方桌子”和“四方灶台”打转的姆妈开始送“诸侯”们外出求学。老大离开家了,老二也离开家了,老三很快也走了,天南海北,他们开始出去建造自己的小窝,剩下老末眼含羡慕的期待。
  很快,老末也到了能出去的日子,老末蹲在姆妈身旁,傻傻地追问道:“末想去最北边的地方,可以吗?”
  姆妈戴着老花镜在纳鞋底,布鞋的千层底。她不语,埋头认真地纳了一针又一针。
  老末躁动不安的心根本停不下来,又问:“那老末去最南边的地方,可以吗?”
  姆妈自言自语道:“每个人得有个四双鞋才行,我要纳十二双鞋底,昨天我数了一下,还差得远呢,我得加紧做。”
  老末忍不住嗤之以鼻:“别费劲了,我敢打赌,以后绝对没有人穿这个,现在技术多发达啊……巴拉巴拉……巴拉巴拉……”
  老末在唾沫横飞地宣扬着她的知识有多么丰富,她的见识和预见性多么有力。姆妈低着头取下了眼镜,眼泪在“吧嗒吧嗒”地掉。
  “哎呀,您别哭啊!我就是讲点实话,也不想您这么累嘛!”老末惊慌失措,她的劝慰很无力。
  “哎哎哎,那我不出去了,行了吧。”老末投降了。
  “别,放了三只了,我还能再放一只,随你飞。”姆妈抹了抹眼泪,戴上眼镜继续和千层底较劲。
  4.四季迁徙
  四方桌弃用了,裁缝桌也弃用了,四方灶台早已拆除了,姆妈收拾行李开始了迁徙。在别人艳羡的眼光中开始坐火车、坐高铁、坐飞机,人家开她玩笑说:“老太太,我打的的士还没您打的飞的多呢?”她笑了笑说:“那是,人活着,得四处看看世界嘛,这才够意思啊。”别人啧啧称赞,说:“老太太说得有理,哲学家。”
  帽子戴得高,姆媽不在乎,她在乎的是她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。
  姆妈上学的时候没学过拼音,买了诺基亚手机后,她捧着老末扔在书架上的《新华字典》,一个字一个字地记着拼音,死记硬背,比小学生还刻苦。终于,隔了很久很久,她才戴着老花镜,花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,比着字典,给孩子们发了第一条短信:阿哈,俺会伐短息了。
  不用想,错别字连篇,可姆妈激动得不行,转头当起了阿爹的老师:“你看,你看,这样,先翻开字典,找到你要用的字嘛,再把这个拼音记下来,再在键盘上找嘛!”
  “看不清!不搞了!”阿爹并没有那个耐心。
  “你这种学生,就是坏分子!不学好的坏分子!”姆妈气得开始和阿爹吵。
  最后,“女王”姆妈还是降服了“坏学生”阿爹,俩人一起当起了“三好小学生”。
  智能手机开始流行,姆妈又开始学习装APP、装微信,开始学习发语音、发视频、发照片,开始通过网络和孩子们聊天。
  没办法,东南西北,姆妈一时只能迁徙一处 ,于是,网络给了她极大的安慰。瞧,语音时代比捧字典找字实在是好太多了。
  5.有一种母爱叫候鸟之爱
  姆妈的迁徙之路自从开始,就再也没有停过。一个电话,一句“我们需要你”,她就拖着行李箱,背着大背包开始飞。飞过老大家,飞过老二家,她还想飞老三、老末家,她说:“很幸福呢,看着宝宝长大。”是啊,孩子的孩子已经叫“宝宝”了,孩子们当年可没这待遇。
  四方桌子前,姆妈用量衣服的尺子当戒尺,调皮捣蛋的老末常被吓得“涕泪”直流,哭着喊着:“不要,我不要挨打!”年轻时候的她会绷着个脸说:“手伸出来,谁让你吵哥哥姐姐写作业?”
  如今,姆妈会小心翼翼地说:“末啊,这个歌从哪儿放啊?这个保健操帮我下载一下嘛!”
  瞧,一点也没有年轻时的威严,那布满皱纹的额头,还习惯地皱着,苦恼呢,又要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学东西了。谁让这世界变化太快,姆妈多有无奈。
  可就算这世界变化再快,姆妈依然学会了独自打飞的,学会了从此处迁往彼处,只因为爱和需要。
  6.番外
  “嗨,末!”
  “嗯,怎么呢?”
  “哦,冬天了,我要飞回来了。”
  “好的,长沙站站长竭诚为您服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