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门前小树长新芽] 门前老树长新芽,王心凌

父亲在门前种了棵小树,初种时只及我的膝,许久的忽视,至今日回家才发觉,它竟長得与我一般高了。
  小树抽条抽得长,显得高挑而清俊,枝梢新芽翠绿中揉进了一抹阳光似的亮色。于细细欣赏中感慨:小树也在长大呀!
  走进家门,将书包随意一丢,发觉母亲坐在沙发上垂眼低看,身边的落地灯灯火微醺,轻轻栖在她温柔端正的眉眼上。
  听闻我的脚步声,她抬头看了看我。
  我一向晓得母亲的眼睛长得极漂亮,此刻她的眼睛中交织着密密麻麻的情丝,有些昏暗的灯光使这双眼滋生出了无与伦比的温柔,撞进了她眼间的我似乎被这温柔俘获,渗出水似的绵柔。
  “回来了呀。”她的嗓音几分轻快。
  “嗯哼,”我看向她抱着的那本包装复古,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,“你在看什么?”
  母亲顺着我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,顿时唇角弧度深了几分,“没什么,只是些旧照片而已。”
  我坐过去挤在她的身边:“嗯?”
  母亲身上有她独有的温暖味道,白皙的指尖指向其中的一张:“看,这是你八个月大的时候,那时也不怕生,见谁都乐呵呵的。”
  照片上的小粉团子,小脸儿白皙,眼睛大大的,像是浸在水里的葡萄,甚是可爱。
  而后母亲又看向另一张照片,嗓音有笑:“这是你两岁多一点时拍的照片,那时候的你哟,淘气得跟只小猫似的,不把你看紧些,一溜烟儿,你人都找不到了。”
  照片中的那只“小花猫”,嫩白的脸上几道泥印子,眉眼张开了些,精致得像一个瓷娃娃。
  此刻,母亲的眼睛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。“看,这是你三岁拍的……啊,还有这张,还记得吗?这是你五岁的时候拍的,我们还一起去了杭州呢……”母亲跟我絮叨了许久,嗓音里悄然渗出沧桑。我就着灯光仔细得看着她,竟发现母亲漂亮的眼角被时光细致地刻上了皱纹,漆黑的头发被岁月匆忙涂上了斑白。
  母亲伸手捏了捏我的脸,但不知为何,明明她的动作轻柔地像穷尽了温柔,却让我莫名酸了鼻子。
  我狠狠眨了眨眼睛遏制住那蔓延在鼻腔中绵延的酸涩,向她绽开了最甜美的笑容。
  我是晓得的啊……
  我是晓得母亲原本健康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的,我也晓得母亲本是直挺的身躯渐渐变得佝偻。我知道我的母亲在一天天老去啊……
  但我也明白我在长大,就像茁壮成长的小树终有一天可以将生它养它的老树揽至羽翼之下;就像现下只要我愿意,伸手就能将母亲清瘦的身躯揽至我的怀中。
  母亲看着我,眼间有温柔;我伸手抱抱她,鼻尖充斥着母亲暖暖的味道。
  斜晖脉脉,门前的小树依旧挺拔而清俊,枝尖上那一抹绿色揉进了阳光般的亮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