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絮飞舞中的普救寺_落絮飞舞

下午五点时分,走出永济北站的一瞬间,我心里冒出了一丝悔意。这是我们夫妻俩第一次独立带儿子外出,享受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,心里很是忐忑,恰逢风云突变,寒风低温交至之下,十分狼狈。天气阴沉昏暗,儿子如小猴子般紧紧地缠在我的身上,呼啸的寒风猛烈地刮着。放眼放去,一片荒凉,原来,我们已远离市区。
  找不到想象中的公交车,出租车似乎也在遥远的地平线。正当一行三人惶惶乎不知所往之时,一位面色黧黑的中年妇女把我们领到了一辆土黄色的公交车上,也就是小巴车。司机师傅载着我们一车人穿村越庄,小巴车上蹿下跳地极速前进。儿子面条般躺在我的怀中,又一次睡得昏天黑地,睡梦中“黄河决堤”,冲破了他自己和我裤子的堤坝,狼狈至极。车外狂风吹着零星小雪,回到酒店,已是晚间。
  次日上午,风小了,温降了。在游览了鹳雀楼之后,我们抵达了普救寺。这座寺庙位于永济市蒲州古城东3公里的峨嵋塬头上,始建于唐武则天时期,原名永清院,是一座佛教十方院。普救寺坐北朝南,居高临下,寺院依山而筑,错落有致。巍峨建筑的室顶屋檐,在翠绿树枝中隐现,一座莺莺塔屹立寺中。青瓦红门时时露出,点缀得恰到好处。曲折的台阶,左左右右地穿插于厢房之间。
  也许因为天气的原因,游人稀稀拉拉的。我们一家三口循着右侧台阶蜿蜒而上,信步穿过前院菩萨洞、弥陀殿、罗汉堂、十王堂、塔院回廊、大雄宝殿;进到后院,院内北房三楹专为老夫人的居室,西厢房三间,为莺莺和红娘的居室,东厢房三间为欢郎的居室。此院之中,最引人入胜的是东厢南侧的一段墙,墙下翠竹环抱着一块太湖石。墙外有一株杏树,枝繁叶茂,这里就是当年张生受莺莺之约,半夜跳粉墙巧相会的地方。
  一座三合小院里,我们进门出门将里外瞧了个遍。“请宴”“赖婚”“愈垣”“拷红”……一个个故事引人惊叹。伫立梨花深院,低吟“待月西厢下,迎风户半开;隔墙花影动,疑是玉人来”,唇齿留香。
  转身出门,不远处,正是张生借宿的西轩。房间不是很宽敞,书童正在研墨铺纸,张生提笔沉思写诗,想必打动莺莺的那一首首情诗皆自此而来。
  站在禅院门口下方台阶之上,回首望去,红墙碧瓦间,苍翠树木映衬下,雪絮飞舞环绕中,两个红灯笼悬在门两侧,禅院大门静静地开着,颇有几分禅意,遗世独立、羽化登仙之感油然而生。
  七弯八拐,击蛙台便至眼前。击蛙台的普救蟾声与莺莺塔不可或缺,听人讲,莺莺塔有四百三十年的历史,可惜,跑马观花的我们没有登上莺莺塔。
  台阶两侧,挂着一把把同心锁,是男女恋人希望永结同心,一起挂上的吧。对于同心锁,我是颇有几分看法的:一是商家的要价昂贵,二是我感觉商家自己都不信。虽然王实甫《西厢记》的故事向后世诠释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,但不能不提的是,《西厢记》被世人熟知之前,董解元的《莺莺传》早已问世。书中,张生对莺莺始乱终弃,崔莺莺被张生打動,沉溺于爱情之后,却被无情抛弃。同心锁如果有用的话,怎么锁不住张生的约定,这雪谁知不是莺莺的眼泪呢?还有一种说法,张生的原型其实是唐代诗人元稹,莺莺的原型是他的表妹。“永宁尉崔鹏亦娶郑女。则莺莺者,乃崔鹏之女也。”被元稹打动,追求爱情的莺莺投入了他的怀抱。等到后来,元稹未达到政治上的目的,三月等第后,秋季他就娶了达官贵人韦夏卿之女韦丛,不仅如此,他还百般污蔑莺莺,为自己开脱。以前读到元稹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”时很是感动,但现在想来,这首诗写的是韦氏还是莺莺,不得而知。普救寺门口对联为“高标跨穹窿百尺危楼独雄秀;钟声震寰宇万念俱空悟世人”,万念俱空也许是莺莺内心的写照。
  中国人是善良的,所以人们更愿意相信王实甫为我们讲述的张崔爱情故事,也是我国传统文化大团圆结局思想的体现,是真善美思想的体现。
  出了寺院大门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型铜雕锁,正看到一位面色白皙身材丰腴的姑娘帮着一对夫妇合影。当我们上前请她帮着照相时,这位姑娘大方地笑着答应,为我们留下了一张“在一起”的见证。
  普救寺的出名,不是因为佛理,而是由于美丽的爱情故事。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,普救寺成就了张生崔莺莺的爱情故事,爱情故事又成就了普救寺的名气。
  回家途中的小巴车上,一个七八岁小姑娘领着四五岁的妹妹坐小巴车,买票找座位,到站后,姐姐携着妹妹之手自行下车,售票员细心地叮咛,这样的场景好久不见了。这样的回忆,在多少年前我们也曾经拥有过。记得小时候有一部动画片叫《机器猫》,大雄衰老弥留之际,对机器猫说:“我死后你去想去的地方吧。”于是,机器猫拉开抽屉坐上了时光机,回到了他俩第一次初遇的时候。当我们拉开抽屉,却发现空空如也,哪也回不去了。人生若只如初见,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