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，洒落在桌边的相框上。我望着照片上那淡淡的疏影，回忆缓缓爬上心头。
那张照片是我小时与母亲一起照的，在太公湖。那年，我六岁，母亲三十三岁。那时的湖水还很清澈，素湍绿潭，回清倒影。
那日，天气很是晴朗。太阳纯净无色，高悬在广袤无垠的天空上。我在湖边兴奋地跑着，咯咯地笑着。母亲看我玩得开心，提议道：“你看春光这么美，妈妈和你拍张照吧。”我欣然应允。就这样，春光下，我与母亲在湖边拍下这张照片。天上的云像柳絮一般，三两成群团在一起，随风飘舞；地上的我们，笑靥如花。
照片上的母亲就如记忆中的那么美丽。浅褐色的长发垂及耳下，目光柔软得轻不可触，再配上薄唇边上的浅笑，真的仿佛春光里风华初绽的桃花。母亲唱歌好听，学识又广，读书也多，总是把别人比得黯然失色。
小时，我伏在地板上涂涂画画，把小人涂得五颜六色，可就是不好看。我撅起嘴，把笔胡乱一扔，满脸懊恼。这时，母亲温柔地看向我，轻轻走来，俯下身。她微微一笑，拾起那支笔，握住我的手，帮我的小人加上披肩长发，又将那些凌乱的颜色盖住，为小人穿上了收腰的长裙，很是简约。看着看着，在我幼小天真的眼中，竟发现画中的人儿有些像眼前的母亲。我又是惊异又是自豪，原来母亲竟然画得这么美。
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门边，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色光晕，我的思绪被拉回。是母亲。我看了看光下的母亲，一阵心酸闪过。母亲已不再年轻，岁月这把含蓄的刀已将她再度雕刻。可是，光下的她依然如同那初绽的桃花，有着比常人更出尘的气质。在她的眉宇间，有漫山遍野绽放的宁静。
微微失神，我尴尬笑笑，对母亲说：“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母亲怔了一下，但很快应允。
依然是去看了那汪湖水，可是，湖水却不知何时变了，它不再像从前那样清澈见底，而是略有浑浊。我一惊，这就像我不知道母亲何時又添了几道皱纹，白了几根头发。我与她，就这么在岁月里疏离着。
我看向母亲，对她说：“妈，我们照张相吧。”母亲又惊又喜，理了理头发，略有羞涩地说：“好。”
我们搂着肩，在柳树下，摆好姿势，与春天一起合了影。
拍完照，我看了一下照片。我发现，我们还像从前那样，在春风中，笑靥如花。可是，我知道，母亲已经不再年轻。一个人，终究是会老的，所以，我会将我与母亲的记忆妥帖地保存好，放在记忆深处。回忆起来，便像春天。
转身，回头，眼泪成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