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破坏狼と七匹の子羊 童年,被狼圈养的羊

“因为学过跆拳道,我的童年无比暴力,人家都称我超级无敌黑暗大Boss。”同桌手舞足蹈地向我描述她的童年,在我看来,来自所谓乡村的她,拥有一个特别澄澈的童年。“你呢?你小时候怎么样啊?”同桌笑眯眯地问。“我啊,我至今觉得我小学简直是在浪费时间。”“讲嘛讲嘛。”我叹了口气,望向窗外,微眯起眼睛,视线被强光模糊:“童年我是一只被狼圈养的羊,在狼群中懵懂存活。”
  那个年代的小学生,有我至今无法相信的成熟。三年级分班之初,新认识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,聊的是歌星、演员和言情小说,正同今天坐在我前面的两个高中女生所聊的内容雷同。突然一个女孩子问我:“秀秀,你说某某帅还是某某帅?”我无法还原她的话,因为直到今天,我还是基本不认识几个明星,不听歌不看电视,更别说看综艺了。我能说什么呢?我只有尴尬地笑笑。可是那个女孩丝毫没有觉察我的窘迫,她继续问:“不说某某也无所谓啦,你说嘛。”我正想说我不认识他们,不二看了我一眼,抢过话头:“都别说了,某某最帅!”
  不二就是那只后来圈养我的狼。不二是狼,因为她能说出几乎所有明星、歌曲与电视剧,而且看得清女生小团体的是是非非。不像我,永远迷迷糊糊,永远慢了不止三拍。
  在女孩们狂淘言情小说的时候,我捧着一本沈石溪的动物小说看得津津有味,因此被调侃“果然不是人”;有人玩接歌词的游戏,我只有默默退出;问作业的两个女孩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喜欢的明星,我尴尬地坐着,插不进嘴,只有默默埋头在白纸上随意涂鸦。两个女孩仍在我的脑袋上方狂轰乱炸,我抬起头正对上不二的目光。她向我招招手,待我走近后把一只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。“这歌怎么样?”不二问。那是一首英文歌,叽里呱啦全是鸟语,什么也听不懂。
  我扯开嘴角:“嚯,还好啦。”“不喜欢啊?”不二挑了挑眉毛,问。我弱弱地如实回答:“听不懂。”因为不能说不喜欢,我对音乐一直无感,最多喜欢歌词,如果写作业的时候听音乐,还会把音乐当背景杂音过滤掉。“那你平时干什么呢?”不二问。我答:“看书,画画。”“这种书吗?”不二从抽屉里拿出对面书店里二十块钱一本的那种言情小说,问。我很没底气地回答:“并不是……”
  不二看着我,眼底是那时的我所不懂的晶莹。然后她扯下耳机和小书一起塞进抽屉,说:“不喜欢的话也没有必要管这些了,聊天的内容也不一定非要随大流不可,你讲的话我来听。”
  于是我跟她讲童话与寓言,讲梦境与游戏,讲游记与异闻。这些事也许只属于童年的话题,在那个时候出现恰恰刚好,再晚一点也许便来不及了。
  作为一只狼君,不二不仅是一个倾听者,她还圈养着我。
  这天同学们在走廊上晒太阳,八卦四突然蹿到我面前问:“嗨,秀秀,你有没有看见大艾偷偷玩真君头发?”迷糊如我,连自己干了什么都记不清,更别提记清自己看见了什么,稀里糊涂地摇摇头:“没有呀,什么事儿啊?”八卦四眼睛发亮:“他们说大艾给你钱,叫你说看见他玩真君头发呢。你真没看见吗?”
  我眯起眼睛回忆,好像确实有类似的事,今天午睡起来看见大艾他们那一块儿在嗤笑,大艾色眯眯的眼神在真君脸上滑动。真君望向我,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,如今才回忆起那是询问的目光。
  “你真的没看到?”八卦四问道,“他们还说你是为了……”“够了,她不是说了没看到吗?”不二冷冷地打断八卦四后,又继续着之前的话题,也不管八卦四吐着舌头离开。我迷糊地也不再管这事,也不明白不二为何看上去如此发火,难道仅仅因为谈天被打断?
  尽管我不明白大艾为何要营造他玩真君头发氛围的原因,但如今想到的可能解释就是,大艾将我的点头解释为承认看见什么,而恼火的真君怒斥我收了钱还有为了其它什么。我只是点了个头而已,负面消息就被无数个八卦四传布开来,而我也许会成为真君大人的公敌,然后上演各种狗血剧情……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,不二把我圈了起来,本来就不需要跟许多人打成一片的我,在不二圈的那一小片草场里继续迷糊地生活,免去了在辽阔草原上被狼群撕咬与同化的危险,安安静静地做一只小羊。
  那些心机在现在看来幼稚到可笑,可对一个孩子来说,也许真的是会影响性格塑成的事。所幸不二把我圈了出来,我不知道她对外做过什么,但她筑起了厚厚的围墙,至少让我看不见那些纷纷扰扰,而且她也做到了。
  前桌帅气的男孩子哼着英文歌陶醉其中,突然抓起笔对我说:“来点能写字的东西。”我递过一本草稿本,他写下一串英文,边写边问:“你听英文歌吗?”我很想说我连中文歌都不听更别说英文歌了,但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。他扫兴地扔下笔:“哦,那算了。”本子上的英文只写了一半,铅字在日光灯下闪烁成银色,隐没于纸间。
  不二凑过来,轻易补全了那个歌名,说:“要学吗,这首歌?”“我啊,我五音不全,反正也听不出来到底好不好听啊。”我没底气地嘟哝着。不二扬起眉,拍了拍我的脸,认真地说:“喂,干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,听歌是为了愉悦自己而不是同他人有话可聊啊,如果不喜欢,那不听歌是理直气壮的事才对。”我笑了,一笑笑过六年。
  前面的两个女孩唱着歌笑闹,我不解明星与言情这两个话题究竟有怎样的魅力,从九岁到十九岁,把一个人的十年装点得如此单调。
  现在的我仍是一只白羊,当走在走廊上同行的人一路与路过的人打招呼,我只有望着四周陌生的一堆堆面孔独自迷茫。有时我会想,如果童年的我被扔入了狼群,如今是不是也是一只认识大半个学校之人的狼。但是如果时间重来一次,我仍会心甘情愿地走进不二的羊圈,隔绝外面的世界,在墨色狼群之中做一只白羊。
  至于不二,小学毕业后便不在一个班级,迷糊如我,也从未主动用心找她。可是偶尔遇见,我总会惊异地发现,不二越来越像一只羊了,她的圈子在缩小,她的话题变得冷门,她开始犯迷糊,自己把自己圈入羊圈。我想,也许她当初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样子,才会把我圈了起来,阻止我同化为狼。
  狼!我突然彻悟,对,狼君不二本就是一只白狼,那白是羊的白色。
  小嫣快闪:高中以前我也是不怎么听歌,不怎么关心娱乐八卦的,连课外书都不看。只是会看家里电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台播放的电视剧。那时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跟写作业,简直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。朋友也没几个,一起走的也就是离家近的两个同学,其中一个后来成了我的死党。到了高中,还是跟这个死党一起回家,她经常给我听最新的流行歌,讲她看的电视剧;我不说话,只是听着,然后第二天她再讲同样的内容,我还是像新的故事一样在听着。到了现在我们依然是死党,但是偶尔联系,不讲其他同学的八卦,只互相讲自己的近况。她也是一只白色的狼,一直守护在我这只羊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