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远去的碌碡] 碌碡标准音怎么读

碌碡,不知起源于哪个年代,儿时对它印象就很深,因为我家庭院就横躺着一个碌碡,加之人们常说:“扛着碌碡撵兔子——不分轻重缓急、牛拉碌碡——打圆场。”等歇后语,对它印象就更深了。碌碡在我老家的发音大都是(lv,zhu),直到现在也还是这个发音,在其他地方还有不同的发音。为此,我求证了《辞海》,其正确读音是(liu,zhou),其注解为:“用于压实土壤、压碎土块或碾脱谷粒的畜力工具。由牵引用木框架和可转动的辊子构成。辊子用木料或石头制成,有圆柱、圆锥或橄榄型,有的表面有凸棱。”《辞海》的解释总括了南北方碌碡的特点。
  我老家的碌碡大多是一个装有木头支架拉着滚动的石头磙子,这石头磙子是老家的石匠师傅从山上挑选青石,用錾子凿成直径四十多公分、长七十多公分的圆柱体,再在两头截面的中心各凿一个圆形凹槽,用于拉动时转动的轴孔。儿时所见乡间所制作的碌碡大小、形状不一,尤其是所制作的木支架更是五花八门,不过,都是用心下了一番功夫的。大多都到山上挑选砍伐坚硬的刺槐木,去除表皮,用火烧烤着,慢慢用力圈成弓形。再在木支架两端的中心处镶嵌上比碌碡轴孔稍小一点的铁榫,榫尖插入两端光滑的轴孔里,再把木支架两侧用绳子往中间拉紧、捆绑结实,在弓形木支架的顶端系上绳套,碌碡制作就大功告成了,用人或牲畜都可以拉动。
  在过去那个年代,碌碡在农村用途很广泛,用于碾压场院,可把凹凸不平的场院碾压的平平整整,光滑无比;用于碾压晾干的小麦、谷穗或大豆,可把粮食粒儿从窠臼里脱出来;用于碾压场地、房屋里的土层,可把场地碾压的既平整又结实。
  儿时多见碌碡碾压打麦场、碾压小麦的光景,那时待小麦泛黄的时候,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抢在麦收前就开始用碌碡碾压平整打麦场了,在我老家叫“压场院”,在有些地方也叫“光场”,其实都是指的碾压平整、光滑场院。碾压场院前,需先用水泼湿场院表面,这样容易碾压平整,再撒上些麦穰,为了用麦穰吸水,使地皮粘合的好。
  等到打麦场表面干的差不多了,就派人吆喝着牛、驴或用人拽拉着碌碡,一圈又一圈地碾压。
  当年,我本家的二爷爷在生产队里当保管员,他似乎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拉碌碡的,拉的有板有眼,保管员当了一年又一年,麦季里拉碌碡一年又一年,儿时见他拉着碌碡碾压打麦场的情景还时常浮现在眼前:当年的二爷爷只穿着条青色的裤子,裸露着干瘦的黑里透红的脊背和胸膛,他弓着腰,双手后背拉着碌碡碾压打麦场,一圈、一圈,均匀有序,二爷爷拉着转大圈,碌碡跟着转小圈,这大圈小圈里熟稔着小麦的丰收年。路人见了就会说:“乔正录,歇歇吧,你还用把场院压得这么平整?”我那不善言语的二爷爷就会嘿嘿一笑:“不压平、压光滑了能行?”说完,继续“吱呀、吱呀”地拉着碌碡压场院。大约一两天工夫,把个打麦场就被碾压的平平整整,光光滑滑。喜得顽皮的小伙伴们惬意地就势一躺,如同躺在平整的大炕上,有的还惬意地在麦场上打起滚儿来,等大人们发现了,一吆喝,爬起来就跑,后面留下大人孩子的一阵笑声。
  小麦进场了,利用好天在场院暴晒,小麦晒干后,乡民们大都选晴朗而炽热的天气开始“打场”,因为天气特别热的时候,特别是中午时分,打场效果最好。正是:“打场适宜天正晌,碌碡飞滚人备忙。”于是乎,打场的人就拉着碌碡、牵着牲口走进了场院,这个时候,拉碌碡的有时还是二爷爷,而大多时候是二爷爷用牛或驴拽拉着碌碡打场,有的时候甚至拉着两挂碌碡打场。
  打场的人给牲口蒙上眼睛,防备牲口转的时间长了转晕了,并给牲口带上“笼嘴”,防止有些牲口不老实吃麦子。打场的人立在场院中间,手牵着缰绳,吆喝着牲口开始打场。儿时在麦季午后路过场院时,常常听到“吱扭吱扭”的碌碡声,也时而听到打场人“啊、啊”地吆喝牲口声。在“吱吱扭扭”的碌碡声里,我深深地感受到农事的艰与难,在打场人“啊、啊”地吆喝牲口声里,我也隐隐体验到了打场人的无奈和牲口的不容易。
  我还常常见到打场人肩上搭一条毛巾,借着中午最热的时候,冒着火辣辣的太阳,牵着牲口拉着碌碡一圈又一圈地打场,打场人身上汗流浃背,有时会抽下毛巾擦一擦,有时忙碌得顾不上擦,任汗珠顺着面頰、脊梁往下淌。再看炎热天气里拉碌碡的牲口,也累得张口喘着粗气,显得很疲惫不堪。通过碾压,打出了干干净净的麦粒,再把它扬场、晒干,上交公粮后,剩余的分给每家每户,这时候的碌碡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。
  碌碡的功能还有很多。记得我刚上中学的时候,学校新盖了二十多间教室,教室地面的土层稀松,高低不平,为使教室尽快平整好,各班的班主任号召同学们回家拿“呱打”敲平各自教室的地面。这时,我们班有个同学提议回家找碌碡碾压,结果一试,还真管用,碌碡把教室的地面很快就碾压平整、结实了。别的班同学一看这个效果好,于是,就纷纷向我们班借碌碡用,很快就把那一溜教室的地面全部碾压平了。那个时候,我才感到碌碡在特殊关键时候作用还真是不一般!
  随着时代的发展,现代化机械取代了沿袭几百年的碌碡碾场工作。机声隆隆的收割机、脱粒机奔驰在麦田里,碌碡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,横躺在庭院、猪圈……很少有人关注它了。
  前些年下乡还偶尔见到碌碡,有人用来挡猪圈门;有人放到猪圈里;有人放在墙角处,有人放在树旁边,有人丢到大门外。近两年下乡就很少见到碌碡了,碌碡成了乡下的稀罕物,据说许多人已把它收藏了。
  碌碡,是那个年代的产物。在碌碡的一圈圈碾压中,记载着时代的变迁;在碌碡的斑驳沧桑里,铭刻着人们劳作的艰辛。感恩碌碡,为一辈辈乡村百姓付出的辛劳;怀念碌碡,伴我度过家乡难忘的时光。